亲爱的,这是连载《我的海棠我的秋》的姐妹篇——《天明有暖风》的第228章,希望大家喜欢
上集写到:
她这辈子啊,都是在徒劳,徒劳地想过好日子,早早结婚生子,遇上个垃圾,徒劳地想维系住家庭,就算吃苦受累都不怕,最后都是空的。
她可真穷啊,就现在这样……想争口气说我走,我不吃你们的,都是走不了的。
不是问儿子要钱,就是问女儿要钱,自己最后那点钱还没握热呢,就被霍霍掉了。
这辈子,活得真憋屈,真不是滋味,也真没有自己啊。
“我想回北京了,夕林啊,你送妈妈回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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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妈妈此言一出,蒋夕林心里一咯噔,他立即哎呀一声,对着母亲就哭丧起了脸。
“妈妈耶,我的好妈妈,这时候你就别添乱了。”
他飞快扫了媳妇一眼,孔敏儿别过头压根不理,他苦兮兮地喊,像模像样的。
“妈,离春节还有两天,你这时候要回去,不是让我难做嘛,姐会怎么说?她更会怨我了。”
“我不会告诉你姐,我一个字都不会说。”蒋妈妈说。
“你不说姐姐也会问啊,你知道她一周问我三次你怎么样,你也知道她对我们有意见,要是你这时候回去了,她肯定不会放过我的。”
蒋妈妈皱起了眉,突然哑了壳,是啊,大后天就过年了,这时候回去,怎么说?而且北京家里,估计也什么都没有吧。
蒋夕溪已经嫁人了,今年是她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,必然是跟着温玉回温家过年的。
自己那边空空的,她回去也要重新置办年货呢。
蒋夕林那边几乎把媳妇的胳膊肘怼出残影了,孔敏儿才终于施舍般说了句:“今天我也是着急了,你现在回去,那不是存心打我们的脸嘛?”
她把自己的态度不好,说得轻描淡写,用“着急”二字带过去,仿佛无事发生。
就包括今天乱吃东西导致孩子打吊针,也一个字都不提。
而且只这一句,后面无论蒋夕林怎么使眼色,她都绝不再开口。
“妈……”蒋夕林没有办法,只能拖长了音去求母亲,“看在大孙子的份上,你再待段时间呗,我混蛋,不争气,你大孙子总是听话的,对吧。”
蒋妈妈心脏仿佛浸满了酸热的苦水,最后微微叹了口气。
她还能怎么样呢?大孙子才42天就得了急性肠胃炎,在这时候,难道她身为奶奶,真能甩手就走吗?
如果真这样做,她也太过分,太不顾着孩子了。
儿子已经没有了脊梁骨,当妈的哪怕心里再难过,能帮点,就多帮点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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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妈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,留了下来。
她是什么都没说,可孔敏儿依然觉得自己委屈大发了,她何尝不心疼儿子,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呢。
她只是年轻爱玩又贪吃,一时没控制住,最后酿成了这个结果,心里也是后悔又难过。
这人嘛,说别人都是头头是道,说自己就满是理由了。
她认为:我是错了,但我知道错了,所以你们不能再说,再说就是你们不对了。
所以第二天,孩子终于不再拉肚子,她又抱着跑上跑下做完检查,中午回到家,她再度发作了。
她这次的发作,是把孩子往婆婆手里一塞,不管,去睡觉了。
医生说了这两天她都不能喂奶,得清清孩子的肠胃,让孩子吃奶粉。
不吃她的奶了?最好……最好永远别再吃了!
孔敏儿回到卧室倒头就睡,万事不管。
蒋夕林刚开始还没作声,等晚上睡觉时才发现,被子都被老婆卷走了,他扯也扯不动,自己去衣柜另抱了床被子来睡。孔敏儿又踢他,夫妻俩终于爆发了一场大争吵。
吵完后的第二天,孔敏儿一甩手回了娘家,这件事最后惊动了孔家父母。
女儿实在不占理,孔妈妈出来主持公道,批评了女儿半天,孔爸爸给女婿打电话,蒋夕林下午抱着儿子去了丈母娘家。
在孔妈妈强行按头下,小两口各打五十大板,暂时把这件事按了下去。
春节前一天,孔敏儿回家主动叫了声妈,蒋妈妈应了,这件事就算略过。
孔敏儿自己吸取了教训,再不敢这么莽撞任性,再没有出去胡吃海塞过。
蒋家进入了一个太平期,大家各做各的,相安无事。
然后,春节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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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节来了……伦敦的国王学院肝病中心门口,凌晗插着兜看外面的雪,看得出神。
一转眼,她过来这边快半年,时间很快,受益匪浅。
她如今能够勉强够上夏普教授的要求,在规定的时间内解剖出一幅完整的肝脏,从各个方向,各个角度。
不超时,快而准确。
虽然为了这个,手指头都不知道抽筋抽了多少次,还划伤过自己……
“凌晗。”叶行在背后叫她,凌晗转头,他在不远处招手,“换衣服,下班。”
凌晗等的就是这句话,她的车太小,这两天雪太大,她都是蹭叶行的车上下班的。
她去更衣室脱衣服解帽子,露出刚剪不久的齐耳短发,蓬蓬松松,发尾微卷内扣,看起来特别年轻乖巧。
她是小圆脸,略带瓜子,剪这种头发又乖又时尚,减龄了好几岁。
和叶行一起回家,叶行一路叭叭缠着要凌晗说服钱明衍,明天一早再做个棋子肉饼。
实在太好吃,好吃到流口水,可惜叶行还没吃够,老钱就不配合了。
钱明衍这几个月承包了大部分大厨的工作,他的食谱,主要围绕着凌晗母女来。
她们母女爱吃什么,餐桌上准有什么,她们不爱吃什么,准没有什么。
这棋子肉饼,就是老钱给凌晗做的,凌晗爱吃。
东西简单,从老北京门钉肉饼而来,为了节省时间用的是饺子皮,个子小小的,所以叫棋子肉饼。
馅是牛肉的,放胡萝卜丁,洋葱丁,还有碎木耳加进去,蔬菜的清香添甜解腻,好吃到了极点。
“我说要再吃一顿,老钱不干,说你们的食谱还没轮完,要再吃,得等一周……凌晗,凌晗,你就行行好呗。”
凌晗笑,那肉饼的确好吃,但老钱最近在哄妍妍开心,做的都是她喜欢吃的,小姑娘爱吃甜食,自然是各类蛋糕面包当先,肉饼就往后退了。
“你去和他说吧,你说话管用,比一百个我都管用。”叶行为了这口吃的,就差撒泼打滚了。
笑意在凌晗的嘴角冻了冻,她叹了口气,说了声好。
叶行说出了这两个月来,她和老钱之间的现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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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开始老钱还能保持住礼貌距离,口味兼顾,至少在吃饭前问叶行一句要吃什么,有林妲等人在,也能做到尽量不偏不倚,都客气。
可没坚持半个月,适应了惠灵顿医院,发现完全不辛苦能胜任后,他就开始跑偏。
上班还是会去的,但人家对他没太多要求,他是打着研究项目合作的名义来的,那边没敢把他当普通医生使唤。
钱明衍去年做的人工悬浮心脏手术,患者已经成功存活至今,并且在持续的体检中各项合格,健康值爆表。
这项手术,为他在国际上赢得了足够多的尊重和超前排名。
他去哪里,都是被人供起来的大神,这种大神,获得了惠灵顿医院格外宽容的权利。
那边的工作,他只用去上午,一个月后,把实验室的一些数据迁移到惠灵顿的合作医院——国王学院医院后,就彻底自由了。
日常他除了要带惠灵顿医院派来的两个实习医生做实验,偶尔有手术上上台,再无他事。
他节省下了更多的时间,用来照顾凌家母女,尤其是照顾妍妍。
上课,学习,课外辅导,国内功课同步进行,语言,绘画,或者去各大美术馆和乡野田间高楼大厦去看生活积累经验。
凌晗在实验室里解剖猪心,在手术室里给坏死的器官做手术,他领着妍妍满伦敦陶冶情操,开拓视野。
凌晗无从拒绝,因为拒绝不了,人家做得周到妥帖,无一不细致,还每次都正好切中了妍妍需要的那个点。
他不再提爱,也不再步步紧逼着问凌晗要什么,但他的每个举动,都在说:我在等你,就在这里。
什么叫温水煮青蛙?什么叫无法拒绝?这就是。
“如果他不做,明天我做给你吃,我也会做。”凌晗说。
叶行哪里知道凌晗心里百转千回的叹息,他哟呵一声,为了一块小小的肉饼,哈哈笑了起来。
车子在雪中前行,没多久就到了公寓楼下,到了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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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的晚餐很简单,但很应景,是羊腩肉刀削面。
把羊腩肉切成大块,把刀削面煮熟了,铺上肉块,放一勺辣椒,用滚烫的油冲上去,再撒点香菜沫子,最适合下雪天。
那层香,是关门关窗都挡不住的口水直流,引来了整个走廊,甚至楼上楼下的邻居。
“钱医生,”“钱教授,”“钱哥”……各种奇奇怪怪的称呼都有,英国人,德国人都来了,美食的味蕾打开,联通了全世界。
凌晗看着钱明衍不好意思拒绝,最后把家里所有的刀削面都做完了,才把一屋子恋恋不舍的人轰走。
“你自己吃了没有?”她本来不想问,但实在是看着就叹气。
“我等会儿随便煮点方便面吃。”钱明衍说,他今天带着妍妍去了一趟大英博物馆,回来也晚了。
一回来就做饭,就碰到一群好吃鬼。
凌晗往厨房里去,她也会下厨,一周两次左右,她的空闲时间极为有限,老钱接过照顾妍妍的任务后,她延长了很多自己待在医院和实验室的时间。
她进步的速度让人刮目相看,无论是肝脏移植还是胆管闭锁,哪怕是兼着的腹腔手术,都完全游刃有余。
“我给你煮面吧,你休息一下。”凌晗用小锅接水,准备洗两根青菜,再煎两个鸡蛋,
“我不累,”钱明衍过来抢,“你休息,我自己弄。”
单身公寓厨房很小,两人肩膀撞在一起,凌晗没站稳,他扶了一把,动作像是把人搂在了怀里。
凌晗抬手推开,掌心下的胸膛滚烫,心跳得像凌乱的雨点声。
“凌晗……”钱明衍再喊了一声,声音全哑了,和刚才那一声完全不一样。
他的手按在凌晗的手上,压在自己的胸膛,传递过去沉稳有力的心跳声,背后的燃气烧着小锅的锅底,锅壁的水被烧干,发出极细微的噼啪声。
凌晗正要再度推开,听见他说了句。
“我这两个月,一共联系了7家医院,上海两家,广州两家,深圳一家,还有两家是新加坡和香港。”
“我问他们,能不能接受我和你一起跳槽过去?心胸外科和肝胆大外,我们一起走。”
凌晗霍然抬头,什么?
钱明衍一个字都没和她说过,他这是在干什么?
“我只是问问……问问,顺便了解一下其它医院的情况……他们都很欢迎我们过去。”
钱明衍说得结结巴巴,也紧张万分,他用力按着凌晗的手,就像握着全世界。
想过几天再说的,等两人之间气氛好一些,挑个好时机,可刚才一瞬间,他就脱口而出了。
他那么喜欢凌晗,喜欢到可以把自己放得无限低,只要她肯回头。
“你说过你担心的问题,你说你不忍心要我和那边断绝关系,但如果都在北京,杜绝影响实在是不可能……那就索性,我们一起走吧,离开北京。”
他握住凌晗的手,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,声音里有些哽。
“凌晗,求你再想一想,我只想和你在一起,还可能吗?”
(第228章,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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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晗没有抬头去看钱明衍的眼睛,眼神聚焦在了他的衣服扣子上。
是一件居家服,藏青色,上面是白色的大象,胸口,大象的眼睛用两枚木质纽扣代替。
纽扣花纹很好看,一圈圈的,很有点古朴和画龙点睛的作用。
这是件旧家居服,是她给他买的,穿了也有两年了。
为什么非要这样呢?她心想,可以不要爱情吗?就不要,就专心工作好了……搞那么复杂,干什么?
“我带得了妍妍的,就算我一个人,也能安排好,其实不用你这样巴巴地在我们身边,她一样能好好长大,不需要额外的来自‘父亲’的陪伴。”
凌晗慢吞吞地说,刚开始,她对女儿没有“爸爸”这件事是有内疚的,但现在已经没有了。
每个人都有必须承受的东西,就像她必须承受父母的共同缺失,而她的女儿,也必须承受没有“爸爸”。
很多东西,她提供不了360度无死角的呵护,这不是错误,只是人生常态。
街上走的人,谁没点原生家庭的阴影?那又怎样?
她的孩子,必须学会在某些地方,自己一个人成长,无论多大或者多小。
这两个月她提过好几次,觉得钱明衍过于事无巨细,这不是好事,但父女俩好像都沉浸在久别重逢里。
一个死劲宠,一个死劲黏,她干脆放手,想看看这样的甜度到多少他们才会觉得腻。
“我知道你能行,我只是……我喜欢和妍妍在一起。”钱明衍说。
凌晗把手从他胸口抽出来,转身切西红柿:“人都是贪心的,小孩也有贪心,你宠太多了,她就敢无法无天,而你,不会一直给得起的。”
钱明衍不知道接下去凌晗要说什么,心提在了半空中,含含糊糊说了句好,我会改。
凌晗又停了一会,才说:“我和徐智老师说了,学成后,我是要回大院的,过河拆桥我做不到。”
钱明衍啊了一声,如坠冰窖,全身上下都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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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没想过这一层,只顾着高兴了,或者说是好像终于觉得有点希望,就下意识地屏蔽掉了所有可能不利的否定。
“凌晗……”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可怜,像失去稻草要下沉的溺水者。
凌晗把方便面下入小锅,没有回头,短发下,一截雪白的脖子低垂着,垂了很久才开口。
“明衍,你给我时间,让我想想吧。”
这短短几十秒钟,钱明衍感觉自己坐了趟过山车。
从祈求希望的山顶落到绝望的山谷,他都感觉到冰碴缠身了,转眼又被一句话推上了山巅。
好像幻想和现实交错,心跳冲撞在血液里,心口的凉被血流回暖。
“凌晗……”
凌晗仿佛毫无知觉,她放青菜,放两片西红柿,在刚才煮好的白水蛋里,调盐调味。
钱明衍跟在她背后,游魂一样坐下,看她推过来面碗,低头就吃,一口下去,瞬间捂着嘴,皱起了整张脸,太烫了。
客厅的妍妍赶紧给爸爸拿纸巾,玩手机的叶行看着他,像在看神经病。
钱明衍垂眼不说话,眼泪悄悄掉在面汤里,被他一口口喝掉。
这是他们分开半年,凌晗第一次单独煮东西给他吃,虽然只是一碗清清淡淡的阳春面。
凌晗拿了个小碗给他,示意他把面条先盛出来,一点点吃,不要贪快。
“心急吃不了热面,又没人和你抢,不够我再煮就是。”凌晗说。
叶行坐在侧面,从手机里拔出脑袋来,看了眼这个快绷不住表情的中年大男人,再看看前面淡定得很的凌晗,他朝她摇摇头,又竖了个大拇指。
凌晗沉默,她看着埋头吃面的钱明衍,心里百味陈杂,不知何味。
“明天就除夕了,我们这边六个人?”叶行找话题,“去唐人街吃还是在这里吃?”
“在家吃吧,”凌晗看了钱明衍一眼,果然,他也说,“在家吃,明晚有个实验数据要出来,我要去实验室盯一会,这边近,唐人街太远了。”
叶行说好嘞,对着凌晗做了个口型:你怎么知道他明晚走不开?你还盯着他的工作进度啊?
凌晗当作没看到,拿着自己的面碗,进了厨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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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声音很响,像是闹钟在走,又像是雨声滴答。
凌晗走在一层雾蒙蒙的水汽里,这次,她无比清楚地明白,这是一场梦。
她梦见年幼的自己站在房门口,背对着她的爷爷奶奶在说话。
“要供下去的,不管多难,只要孩子想读书,就要供下去,她爸混账,她妈也不像个妈,但孩子是孩子,和他们没关系。”
爷爷在说,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去,奶奶站起去厨房:“我去给晗晗多煮两个鸡蛋,在长身体呢。”
…… ……
水汽变成漩涡,在凌晗眼前转,她好像从半空中跌下去,跌落在了隔壁的钱家客厅,正在呜呜咽咽地掉眼泪,面对着地上那根大骨头。
“哈哈哈!”有人在笑,她眼泪汪汪地抬头,看到了钱家大哥钱明衍。
“不就一根骨头嘛,干嘛哭啊,你过来,我的给你。”钱明衍把她拽到旁边坐下,噔噔噔跑去厨房,过了一会端了个碗出来。
碗里没有汤,只有一根满是瘦肉的大骨头,香气扑鼻。
钱明慧也挤过来,自己的碗里肉骨头啃了一半:“我也有我也有,我分你一半。”
凌晗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呢,却顾不得那么多,她嗷呜一口上去,笑开了花。
…… ……
细雪顺着肩膀往下落,她坐在长桌子旁在撬罐头瓶上残留的铁皮,手指头冻得像个水萝卜,上面全是小口子。
胖胖的工友大婶过来,左右看看,把自己那边整理好的罐头推过来,把凌晗手边没做完的呼噜过去,掉了个。
凌晗茫然看过去,大婶手一个滚烫的红薯塞过来,再默默走开。
计算工钱时,工头拿着笔喊着:“凌晗,清洗罐头数……22个,工钱XX元。”
凌晗回头,刚才才七八个的台面上,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好些个。
工头把钱叠了叠塞到她口袋里:“好了,这个学期的学费有了,别再来了,去好好读书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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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间好像被撕裂了一样,凌晗无缝连接地,再度掉进了另一个梦里。
她梦见十八岁的自己,站在家门口,脚边一个行李箱。
——她要去上大学,去学医,学会了,回来给爷爷奶奶治病。
今天是她上车的日子,可她到了火车站又后悔了,她舍不得爷爷奶奶,不想去上学了,于是她回来了,但家里没人。
钥匙呢?她怎么找不到了?她就站在门口等。
隔壁对门的门大开着,钱妈妈坐在椅子上,问她:“凌晗,你要去哪儿啊?”
凌晗茫茫然:“我不去哪儿,我回家呢。”
钱妈妈在织毛衣,手里的线扯开,再收回,再扯开,再收回。
她抬头看了眼紧闭着凌家房门,哦了一声:“那就再等等吧,你爷爷奶奶好像出门去了。”
楼道里挺闷热的,夏天的风顺着楼梯吹上来,带着黏黏的潮。
“你要不要进来坐坐?外面那么热。”钱妈妈问。
“不,我不热。”凌晗说,她靠在门边,站麻了一条腿,换另一边站。
等了好久好久,爷爷奶奶都没回来,凌晗已经换来换去换了好多次腿了。
“你为什么不去上学呢?凌晗。”钱妈妈在对面问。
凌晗握着行李箱拉手,手心全是汗:“我舍不得爷爷奶奶。”
“舍不得也是要去读书的呀,只有读了书,才有能力赚更多的钱,再回来帮爷爷奶奶。”
钱妈妈看了眼墙上的闹钟:“快开车了,你现在叫个车去,还来得及,快走吧。”
凌晗觉得自己好热啊,八月底的高温汗已经把她整个人都给打湿了,头发贴在脸颊上,快热死了。
她不走,她想留下陪爷爷奶奶,她舍不得他们,从小到大,她没离开过他们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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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快走吧快走吧,你爷爷奶奶这里,我们在呢,邻居们都会照应一二,你还小,是读书的年龄,就该去读书,快去!”
钱妈妈放下手里的针织活过来赶人,一脸的不太高兴,依然是那张让凌晗有些犯怵的脸。
凌晗往后退了一步,两步。
钱妈妈气势汹汹,像拎着小鸡的老鹰一样,把她拎下了楼。
她那么胖,一只手拖着凌晗,另一只手拎着箱子,竟然毫不费劲,强势得像座山。
凌晗想挣扎又不敢,她战战兢兢的:“我会想爷爷奶奶的。”
“想就想,想死了也没关系,但书是要读的。”
钱妈妈把她塞进了楼下一辆电动三轮车里,司机位坐了个人,也是老邻居,脸上蒙了层雾,她看不清他的脸。
刚才还闷热到不行的空气,骤然凉快了起来,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风,吹散了秋老虎最后一点暑意。
凌晗坐在电动三轮车上,看着钱妈妈拍打着前面司机的肩膀,吩咐他开快点,又吩咐他小心点,车子里坐着的,可是未来的大医生呢。
她伸长脖子去看,看楼上的家,脑袋被钱妈妈按回去。
钱妈妈站在车子边叉着腰,样子很凶:“凌丫头,出去了别像你爸妈那样活着,你要跟他们不一样。”
她突然伸脑袋进车厢里,眼睛亮晶晶的,凌晗吓得往后缩了一下。
“在北京有什么事就去找你明衍哥,有事再找,没事别找,要以学习为主啊!”
凌晗混混沌沌地点头,钱妈妈心满意足收回脑袋,车子发动,嗖一下就冲了出去。
凌晗差点从座位上滚下来,抱住行李箱才稳住身形。
急急忙忙回头看,远处的“家”和钱妈妈,都已经化成一片水汽,什么都看不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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声音不再响了,凌晗睁开眼睛。
她眼神迷茫,像是还在梦里,她转头看见了在身边紧紧依偎着的妍妍,搂得她胳膊全是汗。
这孩子有肌肤饥渴症,特别喜欢身体接触,比如抱抱和亲亲,总是特别主动。
无论是之前和太姥姥,还是和钱家老两口,妍妍总是以听话但黏糊出名,自来熟社牛症。
有个这样喜欢热闹的孩子,也是真头疼。
凌晗把手臂抽出来,轻手轻脚下了床。
她走到客厅,看到了窗外一片澄亮的白,那是地上的雪反射出来的光,白的带了点蓝,还有在城市上空的寥落的星辰。
整个夜像一个巨大的白色的梦,有微微的蓝色托底,就这样镶嵌在了窗框外,让人恍惚。
凌晗走到窗边往外看,微微发起了呆。
她许久……许久……没有想起过去了,做完心理咨询后,在积极的心态下,她好了很多,至少这几个月,她没再做过噩梦,也没再梦到过去。
她觉得这是好现象,她喜欢这样抛弃过去,越来越坚硬的自己。
有人说:当女人不再奢求被爱,学会自己爱自己,才是真正走向独立的时候。
可凌晗觉得,这句话应该还要加一个后半句,就是,不但要学会不再奢求被爱,还要学会真正接受……这世界上就是有遗憾,比如相爱的人,就是无法在一起……
接受了,然后不再难过,这样才是真正的独立。
——虽然好难,遗憾总是让人无法百分之百的甘心,可这才是人生,不是吗?
凌晗的目光在对面顿住,她眯起了眼睛。
她的公寓位置最巧妙,客厅和厨房并行,那边是叶行的厨房,这边是钱明衍的厨房。
她看了眼时间,都后半夜三点了,怎么钱明衍的厨房还亮着灯?
见鬼了?凌晗拿着根晾衣杆,穿过窗台敲了敲隔壁,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她又敲了敲,等了等,还是没声音。
回房拿了手机出来,给钱明衍拨了电话出去,对面有手机铃声响,但没有接电话的声音。
凌晗合上手机,披上外套,掉头出门,去了隔壁。
门锁是钱明衍自己换的,用的是密码锁,和他们都不一样。
凌晗迟疑了两秒,输入了北京钱明衍家里的密码,“滴”一声,门打开了。
“明衍!”凌晗站在门厅处喊,“钱明衍。”
没人应声,凌晗直接穿过客厅去了厨房,厨房里只亮了灯,但没人。
睡前没关厨房灯?不至于啊,他是个稳重仔细的,应该不至于。
她掉头去了卧室,还没进去呢,就听到了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。
她松了口气,敲了敲卫生间的玻璃门,无人回应,她果断推开。
花洒里的水汽弥漫,而钱明衍赤身果体蜷在地上,一动不动,已经昏迷过去。
(第229章,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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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明衍!”凌晗心跳都几乎停了,她抬手关了花洒开关,扯过墙上的浴巾裹了上去。
扶起钱明衍的上半身,斜靠在自己怀里,顺势坐在了地上,一只手绕过去按在他的耳根下,去测试他的脉搏。
自己的心跳太激烈,这一测试只感觉到一片慌乱,都分不清是自己心脏在跳,还是钱明衍的颈动脉在跳。
凌晗深吸了口气,飞快给了自己一个耳光,痛清醒了,再测。
有脉搏,只是跳得很慢,非常慢,而且钱明衍的四肢出现了轻微的震颤和痉挛。
还好,应该是刚昏迷就被自己发现了,运气不错。
凌晗立即把人放下平躺,钱明衍的体温很低,唇色发紫,她迅速拨通了对面叶行的电话。
心跳有,很慢,血压没有测量仪,但估计不高,脸色苍白,出汗量多。
凌晗趴过去,对着钱明衍的人中狠狠掐了一下,钱明衍整个人抽了一下,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。
没全睁开,只有一半,迷迷瞪瞪的。
凌晗一屁股坐地上:“老钱,你醒了没有啊?你搞什么?吓死我了。”
钱明衍呻吟了一声,想说什么,但什么都没说出来。
叶行随叫随到,两人合力把钱明衍送去了卧室,他整个人都是软的,高大的身躯垮下来,死沉死沉。
平躺放下,凌晗给他盖上肚皮,露出手脚,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。
“头晕,手麻,抽筋……”钱明衍糊糊涂涂,说得也含糊。
凌晗立即找出针线包,两人快速地一个给他扎手指头,一个给他泡糖水,并随时观察。
看不出来是什么,晕厥的原因有很多种,脑供血不足,低血糖低血压……都有可能出现晕厥。
钱明衍的情况并没有好转,十分钟后,他依然脸色苍白,呼吸困难,神志不清。
叶行凌晗果断把人送往了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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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夕一早,钱明衍貌似好了些,被推去做检查,做了一溜下来,最后被推进了直立倾斜实验室。
“没查出器质性大问题,我们怀疑是血管迷走性晕厥,先做个测试吧。”医生说。
钱明衍躺在一个测试床上,手脚被捆好了,医生拿着本子在一边复述之前的记录。
——这种情况有过两次,一次是四个月前,一次是三个月前,但晕厥时间都很短,没这次长。
——一直以为是低血糖,缓缓后症状缓解,就没有做详细检查。
钱明衍半合着眼睛听着,恹恹嗯着,凌晗靠在门口听,实验室的门没有关紧。
凌晨时,钱明衍有过短暂的清醒时光,她问他为什么没有重视?
——你自己都是医生,知道晕厥的成因很复杂,脑袋,心脏,都有可能是成因,为什么没去做检查?
她当时明显在不满,语气都带着不解。
钱明衍沉默了很久:“没做进一步检查是因为那几个月状态很差,这只是毛病之一而已,我那时候根本就无所谓是什么结果了。”
那些日子健康频频亮红灯,他都糊弄过去就算了,全部都没去检查。
他压根就不愿意去想结果,身体好有什么用呢?活得特别没劲的时候,身体是负累。
过来后的这两个月,他觉得开心,又有劲了,也没有再晕厥过。
实验室里的医生在复述他之前的病史,除了三年前的内脏重创,钱明衍一直没有任何旧病史。
但有那个就够了,有些内脏损伤是不可逆的,弱了后再强没有可能,不坏下去就不错了。
凌晗默默叹了口气,生气钱明衍自己的不在意。
实验室里的护士按遥控器,把床直立起来,凌晗听见刚开始钱明衍偶尔的回应,但没几分钟就悄然无声了。
她扭头探脖子去看,发现他又昏过去了。
护士赶紧放下床,床边的心率和血压都在直线下降,直到平躺过后一会才缓缓上升。
医生转头看见凌晗的脸都白了,连忙安慰:“阳性,血管迷走性晕厥,挺严重的,先吃药稳下来,最好的方法是进行手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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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管迷走性晕厥在人群中发生的几率很高,多发于老人和青少年,是一种由情绪和疼痛刺激,或者环境引起的迷走神经兴奋,从而导致心率减慢,血压下降,脑供血不足的短暂晕厥。
大部分患者都不需要手术,也能在晕厥后很快苏醒。
钱明衍这次昏迷时间很久,而且神智始终不清醒,所以医生建议手术。
“休息得不好,身体素质下降,心情焦虑忧郁,这些是病发的主因……”
医生大笔一挥,先开了两天的医院观察,人被推回了病房,医生走了。
凌晗拉开椅子,坐在床边看着钱明衍发呆,她的衣服已经换了一件,昨晚那件湿了一半,湿答答到医院,才发现羽绒服的下摆都结成了冰。
重新输液的药水里加了点药,有镇静成分,让钱明衍先好好睡一觉。
外面的天已经大亮,今天伦敦放了晴,医院外的枯树上一些不知名的鸟上上下下站了满树,它们一个个收拢翅膀在晒太阳。
迷走神经手术并不复杂,是个微创型的手术,并且术后干预效果很不错,在这一块,钱明衍自己都是专家。
要检查其实就是随手的事,但他不愿意去做检查,那些日子,他是怎么过来的?
凌晗心里愤懑又伤心,很想把昏睡的钱明衍拖起来,再给他几个大耳刮子。
这是摔倒在浴室里,如果摔在外面,大马路上?十字路口?上下楼梯?或者开车途中?那人还要不要活?
她在社区医院工作时曾收过一个病人,67岁的老大爷,晕厥在厨房正在烧开水的时候,晕厥了数分钟,开水倒了一地都没知觉,等人醒了,手也烫熟了。
晕厥和晕倒不同,晕厥是一下子过去,晕倒有个几秒钟缓冲,很多晕厥的人一晃眼,人就直挺挺栽下去了。
钱明衍,你过得这叫什么混账日子?!
好一个……钱大医生!
凌晗坐在床边,一会冷笑一会愤怒,自己一个人想着想着,想完了整套120集大戏。
多月来的清淡一点点消融,渐渐不见了踪影。
4
钱明衍是醒在一片鞭炮声中的,他还没睁开眼睛,就听到了隐隐的鞭炮声,噼里啪啦的,好不热闹。
——不是在伦敦吗?怎么会有鞭炮声?
他慢慢睁开眼睛,对上了坐在床边的凌晗,她正趴在床边半闭着眼睛,仿佛在酣睡。
隐隐的鞭炮声还在响,但外面的天——又黑了。
是除夕了吗?钱明衍心念一动,想立即爬起来,但很快克制住了自己。
和凌晗靠得好近啊,她身上的薄荷香隐隐的,真是好闻。
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,没敢靠实,虚虚的,隔了一个指头的距离。
还没摸完呢,凌晗睁开了眼睛,两人对上视线面面相觑。
“醒了?”凌晗问,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她扭头扶着脖子去看监控仪,都挺好,正常指数,无大碍了。
“没有。”钱明衍嗫嗫说着,小心翼翼看着她。
凌晗活动了下脖子,嘎嘎响了好几声,她长舒了口气,从口袋里摸出手机,关了音效,鞭炮声没有了。
钱明衍睁大了眼睛。
“过年了,给你放放爆竹,老钱,新年快乐,今天除夕,已经……晚上八点,春晚开始了。”
凌晗说,她的语气里听不出高不高兴,钱明衍不敢接话,在仔细观察她。
凌晗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,让他有些发怵。
是想用爆竹声勾钱明衍醒来的,果然人真醒来了,凌晗有很多话想说,想问。
先说最要紧的:“医生说你最好做手术,因为昏迷时间很长,不易苏醒,这些……可能和你之前受过的内伤有关。”
“我听听你的意见,如果要做就尽快,惠灵顿的心胸内外科都是国际一流,你正好在这边,手术不如也在这边做了。”
钱明衍身子僵了一下,马上回答:“好,那就在这边做,这是个小手术,你别担心。”
凌晗看了他半晌,溢出半分冷笑:“我担心个屁。”
5
两人冷了下去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钱明衍心虚地咳嗽了好几声,慢腾腾爬起来。
他故作很虚弱的样子,爬起来这个动作拖得无比漫长。
凌晗看不下去,把床给他摇起来让他借力,咬着牙想一脚踢死他。
“心情不好焦虑不安,心律不齐,浅表性胃炎,十二指肠溃疡,失眠药长期服用……钱明衍,你还有什么毛病,干脆一次性全说清楚好了。”
这还只是初步检查出来的,再往深了呢?凌晗越想越气。
三年前前妻事件后,钱明衍一直很注意养生和健康,就算再加班,他也会保证饮食和锻炼,还有足够的休息。
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说过,要一起健健康康活到100岁,向肝胆之父吴孟超老先生学习,90多岁了还能一周三台手术,不下第一线。
去年两人都做过体检,还被柳植开玩笑说体力耐力身体素质年轻人不能比,至少比本龄年轻十岁。
可如今……这叫什么事?
“我没这样的,”钱明衍低声说,“你别生气,凌晗,你一生气,我就连要说什么都忘了。”
“我没想这样,我只是不记得了,那两个月,我几乎没有时间概念。”
不知道吃饭,不知道冷热饥饱,也不知道痛,常常时间过去了一天,才发现自己没吃饭,然后茫茫然,一天又过去了。
工作不仅仅是快乐了,而是寄托,是逃避的那个乌龟壳。
他常在走出手术室时,回家时,在每一个瞬间,恍恍惚惚地在想:不是明天就要结婚的吗?老婆呢?去哪了?
“凌晗,我想过放你自由不再打扰,可我,真的做不到。”
6
这句话比所有的,他曾经说过的长篇大论,他哀求过的语言都要更轻,却要更痛苦,它就像一声无奈的叹息,悲伤不已。
凌晗心里一疼,不再说话。
钱明衍握住她的手,松松握着,没敢太用力。
“你变了很多,现在的你,走得很快,心无旁骛,连看一眼我都不会,我看着很高兴,又很难过。”
钱明衍笑了笑,有些心酸又有些骄傲。
他喜欢的女人,专业能力超群,成长迅速,他很替她高兴,但又觉得特别难过,因为他失去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。
他苦笑了一声,握了握凌晗的手:“凌晗,我舍不得你。”
凌晗目光微微垂着,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好几下,她听见自己灵魂深处浮上来的叹息。
算了吧,算了吧,她心里在想:这世上的悲苦已经太多,何苦让悲剧惩罚悲剧,痛苦覆盖痛苦。
如果生命的底色是悲怆的,我至少可以选择,到底是在刀尖上跳舞,还是在刀尖上悲泣。
阳光底下无新事,心境明亮,看一切才能更通透。
早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,悲欢离合,也早就更知道什么是珍惜。
这世上的爱人,有多少能像他们这样,彼此理解,彼此体谅,互相支撑,爱意绵长呢?
一个人固然可以走下去,但如果有个人陪着,能同进共退,谁会不想要?
她把手从钱明衍手心里抽出,当作没看到他眼里瞬间消失的光芒,起身走到一边,拿出一个银白色的保温桶。
她拧开盖子,一股饺子的清香快速漫开,充满了整个房间。
钱明衍眼睛立即直了,望着她不敢相信。
“下午你在睡,我回去了一趟,年夜饭他们在做,我们赶不上了,但我包了些饺子。”
凌晗拿起第一层,“这是玉米猪肉的。”
第二层,“这是西葫芦鸡蛋的。”
第三层,“这是芹菜牛肉的。”
这里的超市都是西芹,水分多但芹菜味不够,粗粗壮壮和西方人一样,凌晗处理了很久,芹菜才变好吃些。
她想了好几个小时,回去做饺子,买菜,剁馅,调味,和面,她一点点捋清了思路,也一点点平静了内心。
把三种饺子一溜排开,放在了病床前的移动桌上。
“吃吧,中国人讲究过年除夕吃饺子,也讲究个团圆和圆满。”
她把筷子和小碗摆好,看着钱明衍,眼神苍凉过境千帆,但依然燃烧着火焰,带着淡淡的笑意。
“明衍,新年快乐啊!”
(第230章,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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